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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人间皇朝的太子与那位山中居客成书信密友。

    而那条锦鲤,再也无旁人能够撬开其鱼嘴,打开其中之书信,若是有人想要强取,便会被锦鲤鱼身之上的鳞片划成重伤。

    人们这时才知晓,那条锦鲤鳞片上,镌刻了密密麻麻的护身符文,若有人擅动锦鲤,必会被其所伤。

    众人皆惊,原来,早在岐山君提问那个问题的时候,齐煜便已经在山中钻研出了符器双修之道。

    进一步推演可得,那个看似可笑白痴的问题,何以就不是岐山君通过齐煜书信观测出符与器可共存的痕迹道理。

    天才之间的交锋,凡人不敢再继续从中自取其辱。

    几度深秋,寒来暑往。

    齐煜在他十七岁那一年准备出山入人间。

    因为这一日,锦鲤入山,含来半块青玉。

    而齐煜身上,便有这青玉的另外半块。

    那是他被遗弃时,襁褓里唯一的信物。

    他出山,并非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而是为了了断尘缘,断去那一丝牵挂的执念,再入山中修行,安然度过平静又美好的一生。

    可他不知,在这世上,有一句话。

    退一步便远隔千山,一染指便深入万仞!

    那时候的晋国尚未兴起,不过是一个连名号都不曾拥有的边陲荒野之地。

    齐煜不在红尘之中,岐山君则为皇朝太子,当年大谕皇城极盛辉煌,几乎收复九州,何等荣耀,他本就是淡泊名利之人,自觉得与岐山君这样的人结实,无需刻意亲近讨好,以书信往来即可。

    故而下山一行,并未打扰,只提前在锦书上说明,最近有要事缠身,稍缓几日再以书信讨教器学。

    而岐山君觉如此甚好,因为近日以来,她诸多烦事缠身,每日闲暇仍是孜孜不倦地与他商学,亦是心神具惫。

    岐山君在书信之中内敛不失沉稳,那是钦于齐煜之才学,擅以君王之道,礼贤下士。

    现世中,她的性格却是心气极高,杀伐果决,自命比天高,生来便点燃帝王星命格,紫薇横空当照,天选君王,即便是如此盛世强国也破例立她为太子储君,有此也培养了一身皇家贵族的矜傲与霸道。

    那一年她十七岁,若是换做正常皇家男人太子,早已妻妾成群,子嗣延绵了,既为储君,那自然也就有义务为国延绵龙脉,延续昌隆。

    当然,家族如此作为,自然也是别有用心,宫中之人巴不得将自家内亲举荐为未来皇夫,从而剥政掠权,女儿身自当误国,可垂帘掌政,最后扶持家中内亲登临皇位。

    岐山君心高气傲,眼中无一男儿能入她眼,她胸怀伟略,如何甘心屈于男子之下,她便创下九珑褚花盒,那是枚内含七千九百八十一道连环精锁的炼器机关,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口气全部解读拆化方可取出盒中雾。

    她自认为,天下无人能够解开她的精心所作,便扬言若谁能够解开此盒,她便嫁于谁。

    九珑褚花盒悬于皇城整整二十三日,便有了数千人尝试解盒,可不论是刀劈火灼,还是水淹轰炸,都无法解开。

    皇城之中,著名炼器家族,肖家二公子,亦是不出世的炼器天才,且肖家二公子早已对岐山君情有独钟,爱慕思怜,便在第二十四日,初次尝试解盒。

    这一试,他便试了整整十六日,盒子依然纹丝不动。

    更可气的是,他发现此盒根本无锁,既然无锁,又如何得解。

    听闻此言的岐山君,当众解盒,又重新锁上,将九珑褚花盒冷冷扔砸在肖家二公子的面前,冷漠微嘲道:“技不如人,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肖家二公子如何被人如此羞辱过,顿时颜面扫地,沦为皇城笑谈。

    被岐山侮辱,他气急,却幸家中寻来久经失散的器书幼弟,二公子有心给岐山君点颜色看看,便诱骗重逢相识的三弟齐煜去解此盒。

    齐煜性痴,入了皇城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器贤书,对于皇家亲事更是不甚上心,只是听闻有器学难题无人可解,这便来了兴致,顶着肖家三公子的名头,来到皇城之上,随手摘下岐山君引以为傲的作品,随指拨弄了两下便给解了。

    并取出盒中之物,那是一枚女子用的发簪,这枚发簪来历可不小,镶火珠为衬,火珠之中却是封印了一只仙兽朱雀。

    他笑笑问道:“是否解开此物,其中东西便是我的了。”

    皇城上的守卫军目瞪口呆:“肖家三公子您就这般给解了?”

    齐煜不解他为何要如此惊讶,谦虚一笑,便道:“小孩子把戏,不过焉如是了。”

    本洋洋得意,期待看到岐山君受挫表情的肖家二公子听了这话,顿时心头好不是滋味。

    小孩子玩意儿,却难倒了天下千万人炼器师。

    齐煜不知,这谦虚一言,脱口而出便惹来了祸事。

    岐山君励志成为一代明君,她自是不愿嫁人,也心知家族为她安排婚姻究竟是做何打算。

    本对着自己的九珑褚花盒持有万分的信心,却不

    曾想昨日打发了皇城最厉害的炼器师,今日盒子便被其弟所解。

    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一句‘小孩子把戏,不过焉如是了’的轻笑之言。

    岐山君一向自负,如此被解盒之人轻视,也不由动了肝火,天家为她择婿,自然不会听她一人之言,当真解了盒子便如此轻松了当成为了太子皇夫。

    而肖家二公子不过是有意羞辱岐山君,却也不是真想让自己弟弟与她联姻,也是夜间偷偷私带他上皇城解盒。

    皇城之上的军侍皆被封口,鲜有人知皇城之上的那枚盒子已经被人解开,且取走了其中之物。

    但这不代表这岐山君不知。

    当夜,肖府便被重重大军所围,其架势如抄家一般,让肖家上上下下跪了个严严实实,一出事,这位新认的是外来私生子也就无人敢护,任由禁卫军将齐煜带入了皇宫之中。

    齐煜听到要拿他之人,竟然是岐山君,无不诧异,也未反抗,任由他们将自己拿下。

    那一年,是风雪之年,是他第一次在宫中见到信交两年的至交好友,大谕的太子,岐山君。

    茫茫雪夜,四下严寒凄楚,而他所面见的大殿灯火月光四下通明。

    她一身雪衣,就立在殿下明灯荧荧里,身上衣袍间的纹路高贵且复杂,面容间的神色冷漠矜傲,再也不见信中笔锋下的半分亲和。

    她说:“将盒中物归还于孤,再为孤所用,孤便不杀你。”

    岐山君曾经在信中询问过齐煜的年岁,并奉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再生辰之日,便会厚颜找他讨要礼物。

    齐煜却是比她更厚颜无耻,收了生辰八字等信息后,他提笔回道:“天戈十九年生。”

    恰好,比岐山君大一岁。

    实则岐山君十七,他十六。

    至此,岐山君便以煜兄为称,在打趣之余,时而还会称他为齐家哥哥,自称则是小妹岐山。

    今日听她一声‘孤’言,当真是恍若隔世。

    齐煜从不受人胁迫,哪怕对方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道:“我听皇城上的军侍说,若是解开此刻,盒中之物便属于我的了,岐山君为一国太子,却不能一言九鼎,这是想叫天下人耻笑吗?”

    殿内三千明灯虚晃,将两人影子斜斜拉长,可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遥远。

    岐山君默了片刻,羽冠之下的玉颜绝世,倾城冰冷的眸子在光线下宛若一对昂贵的黑色宝石,她说:“盒中之物,是孤。”

    她踏过两人中间所隔的道路,朝着齐煜步步行来,行路之间颇具贵族皇家风范,却给人一种夺人的锋芒气势。

    也许那时因为她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也许那时因为她腰间所悬之剑未剑,发出了渴血的铮鸣声。

    她来到齐煜身前,足足高他半个头,如此更显气场逼人,她用那双狭长锋利的凤眸轻睨着他,声音轻且冷:“孤的这副身子给你,你敢要吗?”

    齐煜心中升起一丝恼怒,不是因为她此刻眼底的轻视与嘲弄,而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比她矮上一截,这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年龄之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他小退半步,与她目光直视了片刻。

    岐山君见他后退,以为是心生怯以,但又见他取出火簪,心中更是大为不屑,伸手欲接过此簪,却被他偏开接了一个空。

    指力流转间,火簪之上的禁仙术却是被他悄然而解,发簪碎两半,朱雀划破长空,羽翼灼燃,消失在了远山间。

    他说:“你这副身子我不要,簪子,我也不要。只是簪中仙灵何辜,要得以皇家世世镇压禁锢,盒子为我所解,朱雀仙灵是你输给了我,我便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与生死。”

    齐煜蹲下身子,将手中断簪认真方子地毯间,起身说道:“我不曾得簪,不曾得雀,亦不曾得你。岐山君若不想嫁,大可将那枚空盒放在皇城之上,无人能解。而我,也不会归顺于任何人。”

    风雪愈发严寒,齐煜感觉到了一丝寒冷,他虽修行绝佳,可生来便含着一口恶咒而生,素来体寒畏冷,这时便起了归程之心。

    岐山君静静地看着地上两枚断簪,贵派清冷的眸子终于多了一丝变化。

    女人便是这般,再强大,再孤傲,可若是你在她引以为傲的某方面将她打败,她会念着你一辈子。

    若你将她打败以后,心仪于她,愿意娶她,她表面上再如何冷漠疏离,心中也终是会悄悄窃喜一番。

    可你若是打败了她,不愿娶她,且摆出一副无所在意的态度。

    那这个女人就要开始生气了。

    女人生气本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更不要说这个女人是九州之上最位高权重的大谕太子了。

    就这样,齐煜被拘禁了起来。

    一开始不给饭食,每日喂些清水吊着一条性命。

    人人只道是这位肖家三公子自不量力,不愿交出殿下想要之物,妄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却不知簪中器灵以飞,簪花已残,存于岐山袖袍之中。

    齐煜被禁锢的这段时间,并未收到怎样的酷刑对待,只是深宫冷点,腕间枷锁,不得自由罢了。

    岐山君好似将此人遗忘一般,每日也就潜人送一些清水过来,在也无从理会。

    齐煜知晓她有意消他傲骨,冬夜寒凉,无冬衣可添,无热粥可食,他攻于符器之道,虽修为高深不至饿死,却也难抗这冬日严凉,腹中饥寒,在加上这日夜对着冷殿石壁,伶仃孑然,换做旁人早已被逼至疯狂。

    可是就这样过去了三个月,冷殿之中无一点动静传出。

    后来,索性那每日一碗清水都断绝了。

    没了每日宫人送水的脚步来往声,独深剩下寒风凄迷,春寒微雨,更显大殿荒芜萧索。

    最后,没了耐心的那个人反倒是岐山君。

    虽说不愿嫁个这个人,但岐山君也没有想过要让殿中人的性命。

    那一夜,她遣了宫中的门客官员,不徐不缓地处理完了手头间的一点紧要之事,并未招用晚膳,便提灯撑伞,故作才想起来有肖家三郎这么一个人,去往了偏殿那方。

    她心中想着,敛了气息,在窗外稍稍打探两眼就好了,确认那家伙活着就行。

    其实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便看出肖家三郎身体似乎有些不大好的样子,虽然幽禁在这座偏殿之中无人理会,她却也暗自派遣了信得过的贴身女官看着,以免受了什么疾病还无人知晓,死在了宫中实在是……

    实在是,晦气。因为此人的固执,岐山君这般恨恨地想道。

    提着灯,撑着伞,走到了半道上,她清瘦高挑的身影又顿在了宫道长廊间,伞面下,漠然着一张毫无波澜的脸,又默默转身,去了内殿取了一件大氅披风挂在臂间,这才一路折回偏殿。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的站在破旧的古窗边。

    今夜飘雨不大,却十分绵密,窗棂一角被打湿了大片,沾濡着几片沤烂的落叶。

    窗户内,一豆灯火微摇,两道身影微靠。

    垂放在脚边的灯笼火光已然熄灭,雨水扑扑击打在伞面上,声音很是细微。

    岐山君眯着狭长威仪的凤眸,平静看着冷殿之中,并肩而坐的两道身影。

    齐煜眉眼亦如初见那般湛然平静,三个月的孤单苦寒似乎没有消磨掉他眼眸中的半分光亮,在烛火下,显得奕奕有神。

    只是比起三个月前,他清瘦不少,两袖青衫拢得是一双瘦弱的手腕,他正在执笔书写着什么,桌案上堆着一摞厚厚的宣纸,在他左手边有着小小一叠落满字迹以及图案的纸张。

    在他身侧,坐着一名白衣宫装,红绳发冠的女官,正出神地看着他的侧颜。

    微雨忽然急骤,袭来一阵冷冽的寒风,殿内尘迹发黄的帷幔轻舞,齐煜落笔一顿,忍不住轻咳一声,捏笔的指尖都冻得有些微微发青。

    研磨女官眉头轻蹙,眼神隐隐担忧,为他轻抚后背,然后贴心温柔地取过他手中狼毫,捧过他的双手,拢在自己手心里搓暖呵气。

    不是是咳得有些难受还是因为其他,岐山君远远便看到他耳朵微微发红了起来,面上一阵羞赧尴尬,却没有推开那名女官。

    看到这一幕,岐山君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难以保持自己多年来一颗身为储君之心的宁静,拖着大氅披风的手臂微微颤抖。

    作为岐山君,作为大谕储君,确认这小子还活着,并且似乎活得十分快活,她最正确的做法应当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在招来那名贴身女官严惩一顿,最后彻底断了他身边所有人的看护。

    可是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她平静不下来。

    所以她推开了半掩的殿门,面无表情地看着殿中的一男一女。

    伞斜斜地仍在脚边,被风吹得滚动,发出了萧寂的声音,原本臂间的大氅此刻正安安静静地仍在院子的水滩里,积满了泥水。

    岐山君的神情很平静,至少表面看不出来与平日里有何不一样。

    可是那名女官面色的血色,一寸寸的化作了霜一样的惨白,赶紧松开他的手,惶恐下跪。

    岐山君却是看都不去看她一眼,衣带轻飘,缓步来到齐煜对立面坐下,毫不客气地取过他写过的一张宣纸,细细地看了两眼,冷声道:“不错,在炼器之道上颇有造诣,孤倒是不知肖家三子竟有如此天赋,倒也难怪孤身边这位女官对你另眼相看了。”

    跪在地上的女官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肩膀簌簌发抖。

    冷殿的地板格外寒凉,齐煜见了叹息一声,便脱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神情不卑不亢:“你怎么来了?”

    分明是个阶下之囚,竟然还敢如此大胆放肆,对她直呼你。

    岐山君蹙了蹙眉头,面色微讥地看着他的行为,抖了抖手中宣纸道:“原来肖家三公子宁愿受这饥寒之苦,也不愿服软寻求自由,这是看上孤身边的女官了不成,如此倒也好说,你若是肯为孤所用,顾孤不介意成人之美一回,将她赐予你,并为你们二人主婚。”

    (ps:不好意思,昨天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推书居然脑子犯抽把书名发错了,真正的书名应该是纵横中文网的《星空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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